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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塞尚对普桑和印象派绘画观念的取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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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塞尚以直观的方式把握终极性的自然的观点完全符合这样的时代精神。而这种精神就是一个抛开所有束缚与万物为一的精神追求。这就如同人类第一次面对自然、观察自然、思考自然时一般,人与自然的关系自由自在,人的所有感觉都是打开的没有束缚,所以人可以以自身的完整性去体验这世界的完整性。人可以在任何方面发现自然属于自己的规律然后表达出来,如同那些在雅典广场空谈的哲人,这就是一种精神的自由,就是它通达那“本体的真实”吧。而这样的真实下产生的文化,比如古代希腊的文化是伟大而永恒的。所以,塞尚把普桑作为自己的一个方向追求,正是取普桑对画面精雕细琢而获得的“永恒”之意。
   塞尚强调直觉的重要性应该是受到了印象派画家的启示。塞尚与印象派诸人交往颇深,中青年时期他经常与之一起出去写生,尤其是与毕沙罗的关系十分密切,塞尚甚至称他为“我的父亲”,印象派对他的影响可见一斑。
   毕沙罗说,在大自然面前,我们必须要感到谦卑。我们绝对不能因为创造的欲望,而失去了人与自然之亲密而直接的接触。
   塞尚也许正是从类似的观念获得了启发,塞尚说,在我接触到印象主义者时,我懂得了我应当再次成为世界的学生。而无疑在自然中还有没有被看到的事物,如果一位艺术家发现了它们,他就为后继者开辟了道路。而且,这种写生的观念改变了早期塞尚那主观性极强的暗色调,从而使得塞尚发现了色彩。
   但是塞尚的“色彩”与印象派的“色彩”是不一样的。莫奈说,当你出去画画时,要设法忘掉你前面的物体,一棵树、一座房屋、一片田野……只是想这是一小块蓝色,这是一长条粉红物,这是一条黄色,然后准确地画下你所观察到的颜色和形状,直到达到它最初的印象为止。而塞尚一幅画反复画上几百遍的习惯从一个侧面告诉我们,他手中的色彩绝不是发挥对转瞬即逝的外光的记录功能。塞尚认为,自然的深度,远比他所呈现的深得多。所以我们必须要更进一步去探求物体的实质,才能将大自然所蕴藏之神秘的关键,予以真实地解释出来。所以塞尚的色彩,是一种探寻实质的手段,不是纪录稍纵即逝的“印象”。光在他的画中没有独立存在的地位,而是为色彩所体现的。正如他自己所说,光是一件自身不能被重现的东西,它只能通过其它东西而得到体现——色彩。 于是他用最强烈而不是最浅的色彩描绘最明亮的光线。用明色和暗色来制造光和影,用色彩对比来构造画面的结构。他的色彩丰富而平实,不止于印象派的七色(印象派决计要用光线的组色来装点画布),这使得他的物体不是闪烁的幻影,而是忠实地呆在那里,不管我们眨多少次眼睛也不会走开。
   以直观的方法去观察自然,对颜色的处理却带着强烈的主观性;以写生的方法作画,却要如普桑画面般的精雕细琢。作画的方式非常自然,渴望的结果却是严密永恒,这也许就是梅洛·庞蒂所说的“塞尚的疑惑”。梅洛·庞蒂指出,在塞尚与贝尔纳的对话里,可以看出他总是竭力逃避就别人向他建议的各种事物做出抉择:是选择感觉,还是选择理智?是观察的画家,还是做思考的画家?是重自然天成,还是重巧思精工?是学习原始艺术,还是学习传统?这就是何以塞尚不善于说服别人,更喜欢用画画而不是用理论说服别人的缘故。塞尚不把二分法用于其作品,而是更愿意服从于其绘画的意义本身,这种意义就在于使二分法难于立足。塞尚从不相信有必要在感觉与思想之间作出选择。塞尚的难是说出第一句话来的难。倒是塞尚晚年为自己找到了一种解决矛盾的说法,他说,自然在自己身上说话,自然完成;色彩自身的逻辑忠实的逻辑符合视觉的逻辑。既然在直观的过程中,存在一种本能的组织能力或构成能力,那么,对于塞尚来说,不必要在感觉和思想之间做出选择,只需要严格意义的直观自然。即从一切可以直接看到和把握到的想象开始。而正因为如此,上文史作柽提到的真正古典,即“情感”与“理性”统一,在塞尚身上反倒是真正实现了。
   朱青生先生认为现代艺术意味着对绘画原则和功能的全面去除,从而一步步地逼现人的原初感觉以及被知识所蒙蔽的深度真实,而塞尚正是现代艺术的第一个人。
   首先,塞尚的画中从未有过准确的模仿造型,他中年以后所有的画所有的造型都很简练,比如《自缢者之屋》,而到了其晚年,比如那些关于圣维克多山的画作所呈现的状态更是一种混沌,形已经快消失殆尽。所以说,即使是印象派首先给了绘画对形的破坏的启示,把这种启示明确为一种刻意,塞尚就是第一个人了。而准确的造型一直都是西方艺术的基本。
   再有,塞尚的画作中没有一般意义上的透视法,他的瓶瓶罐罐不符合透视,而是不同视角合一的产物。除了多视角的合一同现,前景和背景似乎处在一个平面上的例子也很多。
   以上两点是对绘画写实功能的去除。其次,塞尚以前的很多传统绘画,各有各的主题,各有各的功能。而塞尚在他的艺术中,其形式和方法的根本意义,是在于完成一空间的构成,而不是任何主题的表达。也许这种观念在现代绘画中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但在塞尚来说却是绘画史上的第一次创立。塞尚在此完成了绘画主题表现功能的去除。
   塞尚认为,自然的深度,远比所呈现的深得多。所以我们必须要更进一步去探求物体的实质,才能将大自然所蕴藏之神秘的关键,予以真实地解释出来。可见探求“物体的实质”以及上文所提到的“本体的真实”是塞尚绘画的真正目的。而正是这形而上的追求使塞尚获得了走出传统的契机。
   所以,不管塞尚的画及其作画的方法多么难以理解,至少,他的努力为我们不被固有知识所蒙蔽提供了一种解蔽的方式。并且,这样的努力在客观上也贯通了从古典主义到印象派的西方绘画“文脉”。由此看来,塞尚的画既是一种文化的继承又是一种文化创新,它随着当时的文化发展一起开启了现代艺术的帷幕。现代艺术的两位前辈马蒂斯和毕加索均视塞尚为“我们大家的父亲”。可见其影响力。
  
  参考文献:
  1.傅雷《傅雷谈美术》,湖南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
  2.史作柽《塞尚艺术的哲学随想》,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3.宼鹏程《古典、浪漫与现代》,上海三联书店,2005年版;
  4.朱青生《没有人是艺术家,也没有人不是艺术家》,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
  5.Michel Hoog著 林志明译《塞尚:强大而孤独》,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版;
  6.钟涵《塞尚这个难题》,《世界美术》杂志,1991年第4期;
  7.司徒立《构成的主题》,《新美术》杂志,2003年第1期;
  8.李淑辉《解读塞尚绘画艺术的生命精神》,《社会科学家》杂志,2004年第3期;
  9.沈语冰《弗莱之后的塞尚研究管窥》,《世界美术》杂志,2008年第3期;
  10.梅洛·庞蒂著 刘韵涵译《塞尚的疑惑》,《文艺研究》杂志,198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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